文/郑瑜

    伴随着蚂蚁消费金融计划增资与华融消费金融股权尘埃落定的消息，消费金融市场的2021年即将走到尾声。

    在这一年，消费金融行业监管政策频出，引领行业合规稳健发展；持牌机构继续扩容，资本仍在涌入消费金融领域；新消费场景不断被开发，业务发展上涌现新机遇和挑战；深化数字化转型，产品创新能力持续增强。

    作为拉动消费、扩大内需的重要抓手之一，消费金融行业在监管不断细化的背景下，集中在两个维度比拼。一是产品创新与场景能力的融合，二是流量的获取和运营。受此推动，消费金融公司不断延伸服务边界，拓展下沉市场。

    2021年，消费金融行业具体产生哪些变化？2022年，消费金融公司如何做好合规稳健经营？

    流量依赖外部模式或将改写

    一直以来消费信贷市场圈子长期流传着一句话，“消费金融必须依靠流量，谁有流量谁就有消费信贷链条中的议价权。”

    “互联网巨头割据流量市场，我们获得一个客户的成本有时高达1000元，三年都赚不回本。”一位华南地区消费金融公司负责拓展获客的高管对于流量昂贵的现象无奈表示。

    在依靠外部获客成本攀升的情况下，也直接影响了消费贷款利率。有北方消费金融公司中层表示，“与外部平台合作要保证盈利，肯定利率要比24%高一点，不然我们没法赚钱了。”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上半年，中国银保监会消费者权益保护局发布通报指出，有消费金融公司存在个别服务定价不合理，公司将对借款人实际收取的贷款利息、罚息、提前还款手续费等综合资金成本超过36%的部分作为“溢缴款”管理。

    2021年8月，《中国经营报》记者从多位持牌消费金融公司中高层人员处了解到，相继有地方监管部门对辖区内消费金融公司窗口指导，要求将产品年化利率降至24%。

    在控制民间借款利率上限、强化消费者权益保护、降低实体经济融资成本等政策导向中，利率上限压降让部分过去粗放发展的消费金融公司对业务也有了更多思考，过去以高利率覆盖高成本的方式也有了松动。

    上述中层人员向记者表示：“在24%红线下，接下来公司的重点方向将放在自营业务，对客群质量将进行精细化筛选，对外部流量合作进行取舍。”

    有分析师告诉记者，“贷款利率上限下降，有些高成本的获客方式已经不足以覆盖收益。”

    作为消费金融公司依靠外部渠道获客的晴雨表，几家头部助贷平台促成贷款的活跃用户增速不约而同地从2019年的100%骤降至2020年的25%左右，其中重复借款比率均超过70%。

    一位身处第一梯队消费金融公司的高管告诉记者，当前消费信贷需求逐渐向持牌金融机构转换，整体信贷需求呈现向上趋势。此过程中客户质量可能“泥沙俱下”，且在监管、风控、疫情“三个趋紧”大背景下，部分客群面临集中性断贷、抽贷风险，信贷风险可能出现阶段性上升。

    机构再寻新赛道

    2021年，消费金融行业的另一件大事是监管对于医美贷款的风险警示。

    6月，卫健委等八部委联合印发《打击非法医疗美容服务专项整治工作方案》，同月中国互金协会发布《关于规范医疗美容相关金融产品和金融服务的倡议》，点名“诱导消费者过度借贷”“强行搭售无关产品和服务”“金融服务息费不透明且定价过高”等问题。8月，上交所、深交所明确要求新挂牌的消费金融资产证券化（ABS）产品中，禁止新增“医美消费金融”相关资产入池。

    “从当前来看，对于教育培训、长租公寓、医疗美容这些资产，监管态度都是应审慎评估风险。”一位业内人士坦言，教育产品周期性较强，受限于场景本身特性，教育机构跑路关停、骗贷风险的行业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良策。

    在上述分期场景与消费金融“适配度”被相继证伪的情况下，许多消费金融公司也将目光放在了新的赛道。

    在2021年年中，阳光消费金融推出养老消费贷款产品。阳光消费金融官方显示，该产品是为养老人与养老机构订立的养老合同申请分期，贷款人与养老人的关系可以是本人、父母、祖父母或外祖父母。

    此外，多家消费金融公司开始将客群从在校生、白领、蓝领以及农村户籍人口等群体，扩展至小微企业经营者，将赛道定位在个体经营者消费贷，涉及产品有面向烟草零售商户的烟草贷、农户贷、养殖贷以及个体工商户的发票贷等。有布局烟草贷的人员告诉记者，公司不愿意让同业关注自己的小微贷产品，希望前期尽可能在“同行未注意到的情况下占领市场”。

    北京市网络法学会副秘书长车宁表示，在国家对于小微领域的扶持下，往“大C小B”（小微企业经营主）方向突围，或许未来将是一大趋势。“但这种布局同样考验消费金融公司风控、营销、生态运营能力，区别化、精细化的定价是关键环节。在过去面向个人贷款的方向主要围绕房贷、车贷以及助学贷款，而消费贷款作为相对较为新兴的领域，超前消费与过度信贷问题一直受到各界重视，发力小微贷款将是促进消费金融行业健康发展的需要，也更有利于普惠金融渗透人群。”

    西南财经大学数字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陈文曾告诉记者，在贷款利率大幅压低背景下，相对小额的消费信贷面临与银行客群高度重叠的困境，在资金成本等方面，消费金融公司难以与银行抗衡。所以从资产端方面考虑，消费金融公司转型小微企业主贷款，挖掘细分行业，或扎根区域市场，希望寻得资产方面的突破口。

    两极分化趋深

    在获客与场景面临变革之时，行业两极分化的格局也在加深。

    根据零壹智库统计数据，2021年上半年披露业绩数据的消费金融公司总资产规模合计为5140亿元。招联消费金融、马上消费金融、兴业消费金融、中银消费金融、捷信消费金融、中邮消费金融、杭银消费金融七家消费金融公司排名前七，总资产规模达到3782.8亿元，占20家消费金融公司总资产规模比例约达73.6%。资产规模最大的招联消费金融总资产为1298.4亿元，以断层式优势稳居榜首，是唯一一家总资产规模突破千亿的消费金融公司。

    “与第一梯队消费金融公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有些腰部以下消费金融公司的股份挂出来都乏人问津。”一位行业人士感叹道。

    2021年消费金融分化趋势进一步加深，一些消费金融公司的立足基础也面临着市场拷问。

    车宁表示，当前消费金融行业的主要玩家可以大致分为银行、产业、网贷三大派系，目前银行股东背景的公司在资金方面展现出的优势有目共睹，而对于产业系与网贷系而言，应该更多地思考自身立足基础与优势究竟在哪里。“比如对产业背景的消费金融公司来说，或许回归产业生态内部，与生态伙伴合作，从自有场景与供应链切入会是松动行业格局的机会。”

    不过即便是行业格局有固定趋势，2021年消费金融行业也迎来了三位新军——苏银凯基消费金融（以下简称“苏银消金”）、蚂蚁消费金融与唯品富邦消费金融。

    值得一提的是，在开业不到半年，苏银消金就提出增资至26亿元。当前获批的30家消费金融公司中，注册资本超过26亿元人民币的也只有6家，其中4家还是成立6年以上的老牌消金公司，其余2家则是中国平安与蚂蚁集团发起的消金公司。对于增资，苏银消金内部人士曾告诉记者，26亿元注册资本金是基于发展规划的合理水平。

    虽然行业不断扩容，但是增速放缓的趋势已经渐渐显露，业内不少观点认为，成熟稳健或许将是2022年的主题词。

    资产证券化信息平台CNABS显示，截至目前，2021年发行ABS的消费金融公司较2020年增加1家，发行ABS总单数较2020年增加3单，但是在发行总金额上却比2020年减少约3亿元人民币。

    北银消费金融方面告诉记者，2021年消费金融行业发展速度和消费信贷增速均有所放缓，“规范经营和回归本源”已经成为了消费金融公司经营发展的主旋律。

    中国银行协会2021年发布数据显示，受新冠肺炎疫情等影响，消费金融公司2020年度的业务发展增速略有放缓。2020年，消费金融公司努力克服疫情负面冲击以及获客和融资成本攀升的影响，实现业务的正增长，但发展增速较前期有所放缓。截至2020年年末，消费金融公司资产规模首次突破5000亿元，达5246.49亿元，同比增长5.18%；贷款余额4927.8亿元，同比增长4.34%；累计服务客户16339.47万人（为各家机构数据加总，并未剔除重复情形），同比增长28.37%。

    行业新局

    在挑战之下，也有更多的从业者看到了机会。

    “在国内国际双循环背景下，消费作为拉动我国经济增长的第一驱动力，相关消费行业支持政策有望持续出台，也将创造更多消费信贷需求。”中原消费金融公司相关负责人表示，“2021年以来，整个行业开启了新的发展阶段，这也是消费金融行业‘价值观’发生改变的一个重要契机。金融本身就是一个注重韧性和耐力的行业。行业内树立了‘长期主义’的价值观，重视‘长跑’能力。”

    北银消费金融方面表示，2021年，随着《个人信息保护法》《征信业务管理办法》《互联网贷款暂行办法》《银行保险机构消费者权益保护监管评价办法》《银行保险机构声誉风险管理办法（试行）》等制度规范的颁布与实施，监管部门对消费信贷的监管力度持续加大，对消费金融公司进一步“规范、合规、稳健”发展的要求不断深化，社会各界对消费金融公司践行普惠理念和社会责任的期望日益强烈。

    “过度依赖互联网流量、自主获客与自主风控能力普遍不足、融资难度及成本上升、消费者权益保护工作基础薄弱等因素，仍然是众多消费金融公司面临的主要问题和困难。但同时，这恰恰也正是消费金融公司在合规经营前提下的必然发展方向，也只有快速实现‘全面提升自主获客和风控能力、完善借款人收入偿债比例控制机制、有效规范第三方业务合作、健全完善多元化融资机制、切实强化消费者权益保护工作’等发展目标，未来，消费金融行业才能持续稳定健康发展。”北银消费金融方面进一步表示。

    在中原消费金融公司相关负责人看来，未来消费金融行业将朝着更加精细化与差异化的方向发展，消费金融市场将进一步合规化，利好持牌消费金融公司发展。在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方面，未来也将会进一步加强，如何更好地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的课题将变得更加重要，既要鼓励居民消费的同时避免诱导过度消费，进而促进消费金融行业健康可持续运行。

    马上消费金融董事长赵国庆也向记者强调，在过去的这一年，金融消费者保护的强化有目共睹，这也要求消费金融机构在其合规经营的前提下，需要结合行业实际出发，不断调整创新发展思路，在科技创新的同时，严控信用风险，以用户为中心，践行普惠金融使命。“高质量发展是大势所趋，消费金融公司应大力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以科技创新推动金融业发展，合理配置金融资源、有效管控金融风险、为用户提供良好的金融服务则是消费金融行业高质量发展的基本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