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郭阳琛刘颂辉上海报道

    “万般不舍，不说再见。我会永远珍惜我们大家的友谊，永远怀念这一段激情的时光。”2022年1月6日，即将离开阳光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阳光城”，000671.SH）的朱荣斌，在“阳光城集团总部群”中写下了如此的告别感言。

    在此前一天的2022年1月5日，传闻已久的阳光城“换帅”的消息最终以公司的一纸公告得到印证。根据阳光城发布的公告，朱荣斌因个人原因向公司董事局申请辞去公司第十届董事局执行董事长兼总裁职务，同时不再担任董事局战略委员会委员职务，辞职后不在公司担任其他任何职务。

    同日，阳光城也披露了2笔大宗交易，总成交391.81万股，成交金额1202.86万元，成交均价3.07元/股，卖方均为朱荣斌。对此，阳光城方面一位品牌负责人2022年1月10日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朱荣斌减持股票是因个人资金需要，不会对公司治理结构及持续经营产生影响，也不会对公司正常运作造成影响。

    曹昂（化名）是一名资深房地产猎头，与朱荣斌相识多年。在得知朱荣斌离开阳光城后，曹昂第一时间向记者感慨道：“像他这个级别的高管变动，在地产圈其实是十分常见的。而且朱荣斌在阳光城任职4年时间，在明星经理人队伍里算是相对持久的了。地产圈一直相对比较浮躁，对于很多职业经理人来说，一些房企经历只是一个阶段性的尝试，本身也并没有打算长期待在同一家企业。”

    “谢幕”背后的是非功过

    外界很难知晓朱荣斌的真正持股成本，以及除600万元年薪外，其获取了多少跟投收益及奖励也是未知数。

    公开资料显示，朱荣斌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工程专业，在2017年加盟阳光城之前，曾先后在中海、富力和碧桂园等头部房企担任高管职位，是房地产行业内颇具传奇的职业经理人之一。

    事实上，朱荣斌挥别阳光城早有端倪。早在2021年上半年，市场就曾有朱荣斌将从阳光城离职的传言。当年5月6日，朱荣斌曾在阳光城年度股东大会上公开否认传闻称：“坦诚地讲，这些传闻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猎头那边主动找过我。”

    此后的2021年10月，阳光城进行了一轮架构调整，原集团副总裁兼福建大区总裁徐国宏晋升为集团执行总裁，负责公司日常业务管理工作，同时兼任集团营销管理中心总经理，朱荣斌则负责公司经营管理工作。与此同时，阳光城分管土地投资的执行副总裁徐爱国也于此后辞职，并出任中交地产副总裁。

    记者梳理阳光城近10年的发展历程发现，自2011年至今，阳光城共更换过三任总裁：陈凯、张海民和朱荣斌。这是国内房地产业的黄金十年，也是阳光城的黄金十年。数据显示，在2017年~2020年，阳光城的销售额快速增长，连续跨过1000亿元和2000亿元门槛，分别达到915亿元、1628.56亿元、2110.31亿元和2180.11亿元，大步跨进房地产业前20强行列。

    据了解，朱荣斌奉行“三全五圆”战略，全面进军三四线城市，高峰时期，阳光城拥有28个区域公司，在各地拓展土地储备。在朱荣斌入职当年，阳光城就斥资650亿元拿下120个项目，新增权益货值1407.12亿元，为历年之最。

    但另一方面，阳光城快速扩张的副作用也在行业下行时开始不断凸显。阳光城业绩报告显示，2021年前三季度，公司实现营业收入413.33亿元，同比增长8.59%；净利润约为29.13亿元，同比增长6.23%。而在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阳光城净利润仅为8670.14万元，同比下滑96.89%。

    这甚至让“泰康系”两名董事陈奕伦、姜佳立在2021年10月对阳光城三季报投下反对票，理由是对于公司经营变化，需要得到管理层的合理解释。之后，“泰康系”迅速撤退，两名董事接连辞任。根据阳光城公告，目前泰康持股比例已降至3.99%。

    此外，根据阳光城2022年1月12日公告，公司董事局、监事会于当天收到华夏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夏人寿”）提名的董事仲长昊的书面辞职报告，其因华夏人寿工作安排的原因申请辞去公司董事职务，辞职后不在公司担任其他任何职务。“仲长昊辞去公司董事职务不会导致公司董事局人数低于法定人数，不会对公司董事局的正常运作产生影响。”

    一位不愿具名的房地产业内人士表示，在朱荣斌离职事件中，最引入关注的莫过于“打工4年倒亏4000万元”的说法，这是依据其年薪600万元的公开薪酬标准及约1.36亿元的持股成本简单算出来的“亏损账”。但另一方面，外界很难知晓朱荣斌的真正持股成本，以及除600万元年薪外，其获取了多少跟投收益及奖励也是未知数。

    在上述业内人士看来，房地产行业的红利造就了职业经理人的光环，但当潮水退去，谁在裸泳就显而易见。阳光城如今已在“爆雷”边缘，作为企业的掌舵者，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值得深思。

    地产经理人的困境与出路

    随着地产行业进入下行周期，也让不少经理人告别了过去疯狂涨薪的黄金岁月。

    随着挥别阳光城的传言成真，朱荣斌也由此成为2022年房地产圈首位离职的明星职业经理人。

    而事实上，房地产行业近年来明星职业经理人变动频繁。据不完全统计，在刚刚过去的2021年，房企集团层面高管人事变动接近800人，其中离职高管超过300人。例如，2021年7月，被业内称为“最年轻的地产总裁”的李和栗辞任中梁控股执行董事、联席总裁，对外称离职后将参与创业。同年6月，旭辉集团官宣“地产老兵”张海民正式加盟，担任集团高级副总裁；2月份，实地集团一份13位离职高管名单曝光，其中包括公司执行总裁兼CFO李斌。

    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认为，高管频繁离职说明目前房地产市场的底层逻辑已经出现了质变，房企的战略目标、资源匹配与组织架构等都需要重构，而人员的变动只是这些众多重构中的一个表象而已。

    “三四年前，房地产就从比拼人才进入到比拼周转率、融资渠道效率的阶段，很多地产集团设立融资金融平台公司，那时候房企很舍得花钱挖人。”雷雨薇（化名）说。其是原知名猎头公司区域公司的负责人，曾在3年前运作过最高年薪达600万元的地产金融专家岗位。

    雷雨薇回忆道，曾有一家大型的房地产集团为了“挖角”成熟的高级职业经理人，开出40万～150万元的年薪，年度的猎头费用开支近亿元。而在曹昂的印象中，2019年和2020年是房地产高管跳槽最频繁的时期。2021年，高管跳槽的频率降低，归根结底因为行业出现下行，想冲击百强乃至前50强的企业减少，对于职业经理人的需求也就少了。

    2021年以来，受制于调控政策以及融资面收紧，房企回笼资金受阻，债务压力加剧。克而瑞数据显示，2021年，规模房企销售增速罕见出现负增长，平均目标业绩完成率不到90%，明显低于过去3年105%以上的平均水平。

    多位业内人士认为，房地产行业已进入“青铜时代”。2022年，政策传导及购房者信心恢复仍需时日，短期内房地产市场仍难言乐观，全年销售预计仍将承压。

    随着地产行业进入下行周期，也让不少经理人告别了过去疯狂涨薪的黄金岁月。据曹昂介绍，2021年，很多地产职业经理人都没有得到涨薪。“而在2019～2020年，我运作跳槽的一些高管几乎没有一个人是不涨薪的。”

    “从2021年来看，房地产行业高级职业经理人的市场迅速变窄，百万年薪职位的需求量锐减，我们猎头业务也纷纷转向了医疗医药类、军工类和科技类。”雷雨薇介绍说。

    除了面临转行问题外，地产经理人还深陷年龄“内卷”之困。“对于房企而言，如今招聘职业经理人的重要主题之一就是年轻。”雷雨薇表示，从猎头行业规律来说，35岁以上的职业经理人是很少被“挖角”的，非常有阅历和资源的高管也最多可以将年龄放宽到40岁出头。

    此外，企业对于地产职业经理人的个人能力要求也变得更高。“概括来说，具备复合型能力的职业经理人在市场中比较吃香，往年只要高管具备一两个强项，如今则是多维度参考。比如，既要拥有投资、拿地的资源，又要懂营销、擅长财务运作。”曹昂表示。

    在业内人士看来，朱荣斌曾利用娴熟的“高周转、高负债、高速扩张”激进打法带领阳光城攻城略地，实现了业绩的快速提升。但在新的房地产发展环境之下，这种模式或已不适应行业的发展要求。

    “我跟老板又签了个5年之约，暂时不会离开阳光城”“阳光城肯定是最后一站，以后也没人请我了”……当初的“海誓山盟”，如今已成过眼云烟。或许，以朱荣斌为代表的明星经理人与房地产企业本身就是在谈一场“注定分手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