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晏国文曹学平北京报道

    “某医科大学有55家附属医院，创全国高校之最”“某大学拖挂23家附属医院”……近年来，高校大量增设附属医院的情况受到关注。当前，相关部门正对此问题进行专项治理整顿。

    日前，网上流传山东省卫健委和山东省教育厅于2021年12月31日联合印发的《关于公布本科高校附属医院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要求，自发文日起，各高校要立即对本次未被认定为附属医院的进行清理，予以摘牌或解除协议，有关医院一律不得使用“××高校附属医院”名称，10日内整改完毕。除了经审核认定的96所附属医院外，各高校与有关医院建立的附属医院关系，一律予以取消。

    由于在山东省卫健委、山东省教育厅等官方平台无法查询到该文件，2月10日，《中国经营报》记者向山东省卫健委办公室求证该文件真实性。对方表示，该文件由山东省卫健委与山东省教育厅联合发布，且公开形式属于依申请公开。

    2月8日，基层医改专家、陕西省山阳县卫健局原副局长徐毓才对记者分析指出，高校附属医院从各个方面来讲，医院有需求，高校也有需求，对双方有名义上的好处，也有实际上的好处。不过，部分医院成为高校附属医院之后，其教学管理、医疗服务等不能满足医学生的规范化教学的需要。高校附属医院并非多多益善，高校不能盲目增设附属医院，需要根据实际人才培养规模、科学研究和医学生临床实践教学需求等科学设置数量，把高校附属医院管理好，把医学人才培养好。

    规范盲目增设附属医院

    该《通知》是根据教育部办公厅、国家卫健委办公厅、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办公室《关于开展高校附属医院专项治理整顿工作的通知》制定的。除了山东以外，陕西、河南、安徽等地均已采取行动规范高校附属医院的问题。

    据了解，高校附属医院主要可分为直属附属医院和非隶属附属医院。前者高校和医院属于上下级关系，此类附属医院主要教学任务是临床理论教学、临床见习、临床实习、毕业实习。而后者高校和医院只属于合作关系。

    《通知》中公布的96所高校附属医院名单中，数量最多的为山东中医药大学，共有15所附属医院，其中，直属附属医院有3所，非隶属附属医院有12所。另外，青岛大学共有10所附属医院，其中，直属附属医院7所，非隶属附属医院3所。

    部分此前宣称为高校直属医院的并不在此次《通知》的96所高校附属医院名单中。这意味着这些医院将不得再使用“高校附属医院”的名称。

    《通知》还指出，对违反有关规定擅自以“××高校附属医院”名称展开合作或对外宣传的，省卫健委、省教育厅将予以通报并追究相关责任。切实加强对附属医院临床教学工作的管理、指导和支持，加大教育教学投入，提高临床教学质量和水平，确保人才培养质量。

    据了解，该《通知》是根据教育部办公厅、国家卫健委办公厅、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办公室《关于开展高校附属医院专项治理整顿工作的通知》（教高厅函〔2021〕26号）制定的。

    记者梳理相关报道发现，除了山东以外，陕西、河南、安徽等地均已采取行动规范高校附属医院的问题。

    如，新乡医学院附属人民医院2021年10月8日发布的一条动态显示，9月29日，河南省教育厅、省卫健委、省中医药管理局委派本科高等院校临床教学基地考评专家组来到新乡市第一人民医院（新乡医学院附属人民医院），进行临床教学基地（附属医院）建设现场考评。重点检查内容包括：附属医院跨省设立、附属医院“一院多挂”、附属医院设置数量不科学、附属医院设置不规范等方面。

    据记者了解，部分民营医院热衷成为高校附属医院。如北京三博脑科医院，作为拟登陆创业板的三博脑科的旗下医院，同时是首都医科大学的非隶属附属医院，并且使用了“首都医科大学附属”的名称。

    对于医院与高校的合作，三博脑科在招股书中表示，公司与首都医科大学的合作关系中，北京三博脑科医院作为首都医科大学的临床教学医院，在学科发展、人才培养方面受到首都医科大学的支持，提高了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同时，北京三博脑科医院也凭借丰富的专家和临床资源，为首都医科大学培养了大批学生，承担的各项科研课题对双方的学术水平和声誉均有积极影响，实现了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2021年7月，国际医学（000516.SH）方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该公司旗下医院已分别成为西安交通大学、西北大学、陕西中医药大学、延安大学、西安医学院附属医院和教学医院，医院与医学院校在医教研等多个领域展开密切合作，成为附属医院并授牌不产生费用。

    对此，徐毓才认为，与公立医院一样，民营医院热衷成为高校附属医院，不少是出于增加自身的公信力，利用知名高校的品牌影响力来提升医院自身的影响力，吸引客流等方面的考虑。但是，不能因为医院身份不同而拒绝其成为高校的附属医院。如果一家民营医院，确实管理规范、服务优质，能够成为高校医学生培养的基地，不能反对其成为高校的附属医院。关键还是看这家医院是否能达到高校附属医院的水平和标准。

    另外，据了解，少部分民营医院通过对高校捐赠的方式，成为高校附属医院，获得了增挂该高校名称的资格。不过，实际上，上述方式并不合规。因为早在2006年原国家卫生部等就发文，严禁全国各级高校附属医院以“管理费”“基金”等名义向高校交纳各种不合理费用。

    确保医学人才培养质量

    圈地式挂牌，追求数量而忽视人才培养质量，不管对高校还是医院，最后都会起到反作用。

    徐毓才向记者分析指出，首先，一家医院成为高等院校的附属医院后，可以增挂高校附属医院的牌子。由于我国高校具有一定行政级别，且行政级别比医院要高，医院增挂了高校附属医院的牌子后，有利于该医院的对外宣传，让社会提升对它的认知度和信任度。成为高校直属附属医院，对医院提升级别可能也有好处。

    其次，医院和高校建立附属关系之后，可以和高校的其他直属附属医院联系起来。从现实利益的考虑，可能这家医院的医务人员就会和高校的直属附属医院的专家进行更多的交流交往，可以在职称晋升、学术论文发表等各个方面建立通道，这对该医院的医务人员都有好处。

    另外，近几年高校扩招比较多，医学生招生规模较大，高校原有的附属医院不能完全满足招生规模扩大以后学生的教学、实习、见习等，也需要有更多的医院来解决这部分需求。从医院的角度来说，高校医学生到医院实习，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医院的用工压力。

    “医院热衷成为高校的附属医院，高校热衷增设附属医院，是因为双方确实有这个需求。”徐毓才认为，“高校附属医院的问题关键在于怎么做得更好，让附属医院成为名副其实的附属医院。高校在选择附属医院的时候，一定要进行严格的评价，保证医学人才的质量，而不能像过去招生一样，只注重扩招收费，而降低了教学质量和管理质量。圈地式挂牌，追求数量而忽视人才培养质量，不管对高校还是医院，最后都会起到反作用。”

    据《新民晚报》报道，2021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学院院士葛均波曾呼吁警惕跑马圈地式挂牌附属医院。

    葛均波指出，“近年来，高校和医院为提升各自在行业上的声誉，开始盲目地圈地挂牌——部分医院不按规定进行审批，违规自主加挂大学附属医院的牌子；部分高校盲目扩张管辖，以至于一所医院同时成为多家高校附属医院现象普遍，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多达50多家。”

    葛均波认为，高校附属医院主要存在三大问题：一是医院对“附属”没有正确认知，高校对挂牌附属医院分工不明确，同时对附属医院资格的审查过于宽松；二是高校挂牌附属医院只重圈地、唯数量论；三是高校对医院挂牌成为附属医院后的质控和管理不力。

    他提出了三个建议：第一，挂牌医院职责需明确，挂牌医院资格严把关。第二，挂牌医院数量要加以控制，坚决消除唯数量论思想。第三，医院挂牌之后重质控、严格管理才能双方共赢。

    2020年12月，教育部曾在对人大代表的议案中表示，教育部一直坚持强化附属医院管理，反对盲目增设附属医院。

    教育部表示，目前，教育部、国家卫健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正着手研究修订《普通高等医学教育临床教学基地管理暂行规定》，进一步规范高校附属医院的职责、义务、管理和认定等，加强高等医学教育的临床教学环节，保证医学人才培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