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郭建杭北京报道
近年来,净息差的持续收窄成为银行业面临的最主要挑战,尤其是对于传统业务依存度较高的中小农商银行而言,手续费及佣金收入占比低,利息收入占比更高,净息差显得尤为重要。
《中国经营报》记者注意到,目前公布了2023年半年报的非上市农商行中,从头部农商行到中小县域农商行,净利息收入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同期下滑。对于二季度净利息收入下滑的原因,某业内人士告诉记者,降息周期下生息资产收益率下降,而中长期定期存款利率呈现出刚性,导致银行机构存贷利差进一步收窄。
联合资信分析师对记者表示,“近年来,央行多次下调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即LPR)。同时,监管持续推动减费让利政策实施,加大对民营及普惠小微企业的信贷支持力度。在此背景下,国有行、股份行在资金成本优势下,向民营及小微客户投放低利率贷款成本,倒逼中小银行进一步调降贷款利率,带动生息资产收益率下降。可以看到,商业银行通过主动调整存款结构、调降存款挂牌利率等方式压降存款成本以应对资产端收益率下行。但是,由于存款结构中的中长期定期存款占有一定比重,存款利率具有一定的刚性,存贷利差进一步收窄。”
在当下背景下,如何能够兼顾让利与盈利成为了农商行面临的重要问题。
息差收入下滑
近一年,农商行息差收入下滑明显。
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在2023年5月发布的《2023年商业银行主要监管指标情况表(季度)》中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农商银行净息差1.85%,这一数据虽然高于今年一季度商业银行净息差(1.74%),但这是农商行自2016年以来,净息差首次跌入2%以下区间,比上年末下降25个BP,与同期商业银行平均值差距收窄至11个BP。
此前数据显示,2022年二季度末农商行净息差为2.06%;2020年二季度末农商银行净息差为2.42%。
近期公布今年二季度及半年报的农商行数据显示,部分农商行出现利息净收入同期减少的情况。如北京农商银行2023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78.37亿元,利息净收入56.03亿元,同比下降8.78%;杭州联合农商银行营业收入57.79亿元,同比增长5.95%,利息净收入45.03亿元,同比减少1.60%。
中小农商行中,同样也存在净利息收入下滑的情况。数据显示,浙江温州龙江农商银行2023年利息净收入为7.49亿元,2022年同期为7.73亿元;辽宁东港农商银行2023年年中利息净收入为1.68亿元,2022年同期为1.83亿元;广东龙门农商银行2023年中报利息净收入为1.37亿元,2022年同期为1.49亿元。
从利息收入和支出的数据可以看到,农商行普遍出现利息支出增加同时利息收入减少,或利息收入减少的幅度高于利息支出减少的幅度。
如浙江温州龙江农商银行利息收入2023年中报为16.70亿元,2022年同期为14.98亿元;但2023年中期利息支出较高为9.21亿元,2022年同期为7.24亿元。辽宁东港农商银行2023年年中利息收入为4.87亿元,2022年同期为5.18亿元;利息支出为3.20亿元,上年同期为3.35亿元。广东龙门农商银行利息收入为2.10亿元,上年同期为2.17亿元;利息支出为7307.92万元,上年同期为6765.20万元。
东方金诚金融业务部高级分析师张丽认为,LPR持续下降导致中小银行利差收窄。此外,同业竞争压力加剧,中小银行贷款利率定价相较于大型银行处于劣势,随着大型银行业务的不断下沉,中小银行的业务空间受到挤占。
张丽进一步指出,农商行人缘和地缘优势明显,通过较短的决策链条、较广的网点和人员覆盖等优势在当地的存贷款市场保持较高的市场占有率,具有一定的利率定价优势。但由于资金成本相对较高,中小银行贷款利率下降空间相对较小。一方面,由于部分资质较好、议价能力较强、利率敏感性较高的客户在大行业务下沉的背景下有所流失,中小银行势必让渡一定的定价自主权利;另一方面,随着宏观和区域经济的下行,部分农商行主动提高客户准入以及抵质押要求,进而导致贷款端利率下行。
平衡利率和市场
在农商行整体“追求规模增长”的传统理念下,单纯追求存款规模增量会造成息差收入压力。
目前,农信系统中也注意到这一问题,如中部省份农商行提出,要稳步推动资金组织量增质优,“围绕量增,持续加大厅堂内外营销力度;围绕质优,努力降低存款成本。适时下调存款利率,降低代理存款占比,提高活期存款占比”。
面对息差收入下滑的情况,也有农商行提出,要“保持净利率合理增长,提升利率定价能力来保卫净息差”。值得注意的是,也有部分农商行人士持相反观点,认为在客户争夺激烈的背景下,农商行更要舍弃眼前利益,做到“让利不让市场”,赢得客户才能赢得未来。
一些分析人士则认为,近年中小银行机构“让利”趋势明显,但在贷款利率下行而中长期零售存款成本高居不下背景下,究竟要如何平衡利率和市场的关系,还需看机构的具体情况。
上述联合资信分析师对记者表示,“主要还看市场和各家银行自身的情况。从存款端来看,去年普遍是让渡市场,但由于整个行业都在下调存款利率,各家银行由于存款利率下调引起的市场份额变动不大。贷款端存在一定差异,有效信贷需求下降叠加国股行业务下沉带来的双重压力下,让利率的趋势可能更明显。”同时,对方还表示,银行利率定价能力受宏观及监管环境、市场地位、客户结构、外部需求等很多因素影响。中小银行利率定价能力较难通过利率表现直接体现,只能说中小银行存款端刚性更为明显,贷款利率向下空间相对较小。
风物长宜放眼量。息差收入下降不是银行自身经营能力的问题,而是宏观背景下银行业机构向实体让利的自然表现。
记者注意到,从整体的营收数据看,虽然行业息差压力加大,但也有部分农商行营收表现突出。如宁波甬城农商银行,其净利润大幅增长395.83%。数据显示,营业收入5.46亿元,利息净收入4.61亿元,利息收入11亿元,利息支出为6.38亿元,但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出现789.63万元亏损。成都农商银行2023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达到82.47亿元,同比增长9.20%,利息净收入69.09亿元,同比增长7.42%,净利润35.64亿元,同比增长14.14%。
中小农商行一方面面临有效信贷投放不足的困境,另一方面还面临国有行、股份行业务下沉带来的竞争压力。在银行业产品同质化严重、“内卷”愈加激烈的背景下,中小农商行信贷业务发展面临困境。
对此,联合资信分析师认为,已形成一定规模的中小银行,可依托自身地方法人金融机构地缘及人缘优势,深入经营所在地的支柱产业,将产业与金融进行有机融合,深度开发产业链金融业务,将高度同质化的产品结合差异化的场景应用,以实现差异化的经营特色。以西南地区某城商行为例,其制造业贷款2022年增速高达52%,这部分增量主要来自于产业链金融驱动。尾部中小银行可利用自身“网点多、覆盖县域广”的优势,结合县域农村经济特色推出专项信贷产品,去填补乡、镇、村市场的空白。不过,集中在乡村的客群资质相对下沉,抗风险能力较弱,在宏观经济下行背景下,对中小银行风险防控能力完善程度、精细化建设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