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慈玉鹏北京报道

    在降低利率大背景下，银行贷款利率不断下调。《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了解到，目前大行部分贷款产品年利率低于3%，小于市场上部分同期存款产品利率。

    业内人士表示，目前市场上存在企业利用利率倒挂套利现象，大型企业居多。其与银行议价能力更强，业务上更为强势；此外，目前市场上贷款需求不足，贷款增速考核压力下，部分银行机构或放款给大型企业，而大型企业实际资金需求有限，或会转手套利。

    央行8月在“打好宏观政策组合拳，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要“防止资金套利和空转，提升政策传导效率，增强银行经营稳健性”。业内人士表示，存贷产品利率倒挂，要解决套利问题需强化贷后资金管理，但最为核心的是要切实采取有效措施持续推动经济企稳回升，提振社会收益率水平及企业信心，带动企业将更多资金投入实际生产环节。

    利率倒挂

    2022年至今，1年期与5年期LPR（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分别下调了4次，贷款加权平均利率持续走低，商业银行净息差压缩至历史低点。8月MLF（中期借贷便利）降息后5年期LPR报价并未伴随下调，也是缓解商业银行息差压力的手段之一。

    贷款利率不断下调的同时，企业存款利率下调有限。Wind数据显示，共有32家上市银行公示了各类存款详细付息情况，企业存款平均加权付息率近年来并未下降。

    这种情况下，业内人士反映，市场上目前出现部分存款产品利率高于部分贷款产品利率的情况。

    一位山东地区金融从业人士表示，当地目前大行较低的贷款产品年利率大约有不到3%，而部分中小银行同期存款产品年利率有3.2%左右。一家江浙地区财务人士表示，当下有企业存款年利率为3%左右，贷款利率为2.6%，市场上存在存贷利率倒挂的现象。

    记者了解到，广西三江农村商业银行9月公示定期存款3年及5年的年利率分别为3.25%、3.35%；广西平南桂银村镇银行9月公示调整部分存款产品执行利率的公告，调整后3年及5年的年利率分别为3.4%、3.8%；扶绥深通村镇银行2年期、3年期、5年期定期存款年利率分别为2.75%、3.4%、3.85%。

    一位深圳国有银行人士表示，目前该行抵押经营贷产品针对符合条件的部分客户可做到3年期年利率3.1%，免本还息，若赶上9月的活动，利率最低能至2.8%；另有一位华北地区股份行支行人士表示，目前大行部分供应链产品年利率为2.8%左右。

    北京某国有银行人士表示，大行、中小银行之间的存贷产品利率本来就不同，中小银行存款利率相对偏高，大行贷款产品利率相对偏低，在逆周期调控发力背景下，银行信贷利率走低，但企业存款利率下降幅度有限。这种情况下，部分存款产品利率就可能出现反超贷款产品利率情况，实际上，存贷产品利率倒挂，也侧面反映出银行息差收窄问题。

    另一位北京股份行人士表示，从银行财报看，截至今年二季度末，商业银行净息差1.74%，跌破1.8%，其中大型商业银行和城市商业银行净息差分别降至1.67%和1.63%，部分银行的净息差压力明显增大。减少银行净息差压力，从货币政策方面，主要是保持市场流动性合理充裕，拓宽中小银行融资渠道，稳定银行负债成本。

    天风证券研报显示，上半年银行息差继续缩窄，在资产端，一是LPR持续下调及有效信贷需求不足，新发放贷款定价继续下行，贷款平均收益率继续下降；二是市场利率低位运行，带动债券投资和票据贴现等市场化资产收益率继续下降；三是需求驱动仍不足，居民消费意愿仍然较为低迷，收益率相对较高的信用卡贷款和个人住房贷款增长放缓。在负债端，企业资金活化不足，企业结算资金等低成本的对公活期存款增长受限，叠加资本市场扰动下居民投资向定期储蓄转化，储蓄存款的财富属性加强，存款活期占比下降，负债和存款成本率维持刚性。

    上述研报观点指出，从报表数据特别是国有行数据观察看，负债端成本上升是息差收窄的主因。这在央行不断引导降低存款利率的背景下，说明现在的宏观金融结构或存在一定的压力，国有行更为明显。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进一步引导存款利率下行，而在于刺激需求，让企业资金活化，提升微观主体投资和消费意愿。

    或存套利

    《2023年第二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6月一般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4.48%，同比下降0.28个百分点，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3.95%，同比下降0.21个百分点，均处于历史低位。另外，6月一般贷款中利率低于LPR的贷款占比为37.74%。

    一位华南地区业内人士指出，目前虽然银行贷款利率下降，但市场整体贷款需求不高，而贷款增速考核压力不小，部分银行为了满足贷款增速等考核指标，迫不得已向央国企等大型企业放款。“而部分大型企业的实际资金需求有限，企业获得低利率贷款后，就将资金转投入利率较高的理财产品或存款产品中。这样资金转起来，银行就会完成考核指标。但这只是一个数字游戏，并不可持续，实际银行是在贷款需求不足的情况下完成考核指标。”

    “在贷款需求有限的情况下，银行为完成考核指标，不得已或会向低风险的大型企业放款，上述大型企业或会将款项转存小银行，以获得利差，根本问题是实体经济需求不足。”上述山东地区金融从业人士指出。

    上述华南地区业内人士表示，市场上存贷款产品利率倒挂并非正常现象，目前大型企业或存在一定套利现象，部分企业甚至主业盈利能力差，靠单位财务部门套利盈利，导致资金没有流向实体经济。

    “目前当地或存在一定套利现象，主要是大型企业。比如供应链订单贷利率较低，理论上贷款只能用于本企业的对外采购支付，不能用于其他用途，且采购必须真实。

    但实际可能并非如此，大型企业可能通过子公司或上下游企业串通获得款项，然后转移他行存款获得高利率。一直以来，大型企业取得贷款成本低，将获得资金用于空转套利的情况也并不少见。”一位华南地区财务人士说。

    “有企业向银行存款，然后通过上下供应链企业质押存单从银行获取资金，因为部分供应链贷款产品利率低于存单利率，所以一存一贷就能获取利益。”一位华北地区银行人士表示。

    上述财务人士指出，企业套利本质上较难彻底铲除，银行有时对此知晓，但因为大客户地位或存贷指标考核压力，有时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目前的趋势是监管查办更为严格，未来如果采用数字人民币，可以说就彻底阻断了套利，因为资金流向明晰，失去了操作空间。

    值得注意的是，央行8月份在“打好宏观政策组合拳，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要科学合理把握利率水平。既根据经济金融形势和宏观调控需要，适时适度做好逆周期调节，又要兼顾把握好增长与风险、内部与外部的平衡，防止资金套利和空转，提升政策传导效率，增强银行经营稳健性。”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梁斯表示，利率倒挂可能带来资金沉淀，部分投资者会通过低成本获取的资金持有其他产品获得收益，从而影响资金使用效率。如何避免企业通过不同渠道获取的资金进行获利，需要有效引导贷款资金流向，强化贷后资金管理。但最为核心的问题，还是需要切实采取有效措施持续推动经济企稳回升，提振社会收益率水平，切实带动企业将更多资金投入实际生产环节。

    梁斯表示，防范套利首先是压缩套利空间，通过充分发挥自律机制的作用，有效引导收益率变动，推动理财产品收益和贷款利率联动变动，减少利差空间。其次要进一步加大对信贷资金流向的监测力度，做好贷前、贷中、贷后审核管理，做好全流程资金监控，特别是应该加强对贷后资金流向的监管，切实引导资金流向实际生产环节。最后要按照贷款合同约定办事，资金使用已经明确用途，要加大对违规改变资金使用用途的监管和处置力度，规范资金使用主体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