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索寒雪北京报道

    据2024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国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规模历史性超过火电，全年新增装机超过全球一半。作为最大的清洁能源，水电在中国可再生能源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中国前十大水电项目中，8个都有福伊特参与的身影。除了大型水电站，福伊特在中国抽水蓄能电站领域同样作出了很大贡献。福伊特成立于1867年，是一家致力于为工业领域提供可持续技术的德国家族企业。

    福伊特水电亚太区首席执行官、上海福伊特水电设备有限公司总裁龙杰文在中国工作已经快30年了。“在这30年中，我见证了中国能源结构的转型升级，整个过程令人印象深刻。”龙杰文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说，“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国能够充分释放互联电网的潜力，并结合可再生能源发电，真正实现能源转型。中国正在朝着实现2030年碳达峰、2060年碳中和的路上有力迈进。在能源转型方面，只有中国说到做到。”

    唯一主动投资能源转型的国家

    《中国经营报》：30年前福伊特水电就在中国开展业务了，当时中国的水电发展也是刚刚起步，福伊特参加了一些重点项目建设。现在福伊特水电的业务模式有哪些？

    龙杰文：福伊特水电与中国市场的渊源已经跨越了一个多世纪，最早可以追溯到1910年参与建设中国第一个水电项目——石龙坝水电站。1994年，我们通过与上海电气集团合资的方式组建了合资公司。公司成立之后到现在这30年间，福伊特水电在中国众多重要的水电项目中都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比如三峡水电站，实现了除发电以外的防洪、航运、水资源利用等的综合效益。此外还有溪洛渡和乌东德水电站等关键项目。在中国市场，我们累计为中国55个水电站提供了超过200台机组，总装机容量超过66000MW。

    我们在中国拥有近450名员工，是一家完全本地化的水电设备供应商。我们的业务全面覆盖设计、采购、制造、项目管理、执行，以及后期的水电服务。

    现在，随着中国清洁能源的发展和建设，我们也积极投身中国抽水蓄能电站的建设，包括获得了2018—2019年度第一批国家优质工程金奖的洪屏抽水蓄能电站，获得《2020年全国发电机可靠性标杆机组》的北京十三陵和泰安抽蓄项目，以及以高转速、高水头、高产出而闻名的长龙山抽水蓄能电站项目。

    《中国经营报》：近年来，中国的能源市场正在经历变革，中国一直在强调“碳中和”与“碳达峰”，你身处能源领域多年，如何看待这场变革？

    龙杰文：全球都在谈论《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六次缔约方大会、第二十八届缔约方大会关于从化石向可再生能源转型的声明，但中国是对能源转型有切实投资的国家，表现突出。

    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政府意识到，电力是推动社会发展、推动GDP增长的必要因素，而稳定持续的绿色电力才能实现可持续的GDP增长。所以中国政府深入推进能源革命，加快建设新型能源体系，同时提高电网对清洁能源的接纳、配置和调控能力，发展新型储能，确保经济社会发展用能需求。

    通过建设强大的电网系统，中国可以更好地整合、传输清洁能源，为发展绿色能源奠定坚实基础。所以我对中国绿色能源的发展前景非常乐观。

    《中国经营报》：在“碳中和”与“碳达峰”过程中，水电发挥着重要的蓄能作用，目前市场空间怎样？

    龙杰文：2022年，可再生能源贡献了中国新增发电容量的76.2%，其中水电占可再生发电的一半。抽水蓄能作为一种成熟的储能技术，可将电网负荷低时的多余电能，转变为电网高峰时期的高价值电能。有序推动抽水蓄能电站建设，有利于平衡能源结构，推动构建新型电力系统，对实现“双碳”目标具有重要意义。

    在全球范围内，水力发电是最有效、可靠的大容量电能存储方式。风能和太阳能属于间歇性能源，而水电受到天气波动的影响很小。随着风能和太阳能的加速发展，必须有储能设施与之配套。从技术原理上而言，抽水蓄能电站就像一个用水做成的“大型蓄电池”——在电网负荷低谷时将电能转化为水的势能储存起来，负荷高峰时再将势能转化为电能。抽水蓄能具有的调峰、填谷、调频、调相、储能、事故备用和黑启动等多种功能，是当前技术最成熟、经济性最优、最具备大规模开发条件的电力系统绿色低碳清洁灵活调节电源。另外，与新能源发电相互配合的传统化石能源相比，抽水蓄能电站的优势在于“更灵活”、启停速度更快，从停机状态到满负荷运行最快仅需几十秒。

    在中国，抽水蓄能正在以一种世界其他地方难以置信的方式蓬勃发展。今天全国在运抽水蓄能装机容量已达到5000万千瓦，核准在建的容量也是世界首位。这表明中国不仅仅是在讨论向可再生能源的过渡，而是真正大力投资抽水蓄能，也将带动水电设计、施工、设备制造等全产业链体系的强劲发展。

    携手中国企业“走出去”

    《中国经营报》：中国正处在加快新能源、新质生产力发展进程中，中国市场对福伊特的技术研发反馈如何？

    龙杰文：中国是水力发电应用最多的国家之一。中国在水电发电方面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福伊特水电已经扎根上海30年了，也与中国的客户建立了长期的合作伙伴关系，建设了诸多大型水电站和抽水蓄能电站的标杆项目。

    比如在2022年投入运行的浙江长龙山抽水蓄能电站项目，是华东地区最大的抽蓄电站，也是世界首批转速600r/min、单机额定出力350MW、额定水头达710m的可逆式抽水蓄能机组，其机组设计开发难度属世界最高等级，综合制造难度、安装难度已接近抽水蓄能技术的极限，被业内誉为当今世界抽蓄机组的“珠穆朗玛峰”。在整个项目的执行阶段，福伊特组织了多次由总部技术中心和全球技术专家参与的国内外跨部门设计复核，进行多轮设计优化，也与客户、供应商进行了多轮技术论证，对项目各个技术指标及工艺流程每个细节都进行了充分的讨论。最终，在设计、采购、制造、质量控制与项目管理等一系列严格高质量的流程下，长龙山项目顺利投产运行，为优化华东地区电源结构作出了贡献。

    能源新质生产力，以技术创新为关键发力点，依托技术、装备创新实现发展，为推动能源清洁低碳转型、经济社会绿色发展和应对气候变化注入强劲新动能。福伊特一直致力于技术创新，提供先进可靠的水轮机和发电机技术以及环保解决方案。

    中国的客户具有前瞻性的眼光，并对可持续绿色技术有着强烈关注。除了设备之外，福伊特还为客户提供开发、创新和数字化服务，将我们在水电领域的专业知识与数字能力相结合，通过将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等技术融入水电运营的需求中，实现智能监控、操作和维护，最终提高电站的整体运营效率和灵活性。而在环境方面，电站的可持续性在设计阶段就被考虑进来。我们充分考虑水电对鱼类种群的影响，鱼类如何安全通过水轮机以及鱼类栖息地的变化等问题，也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所在。

    《中国经营报》：福伊特每年的科研投资强度如何？ 如何保障处于技术的制高点？

    龙杰文：我们每年都会增加研发投入，通常而言，我们每年会将收入的5%左右用于研发。这些投资将用于提升制造能力。福伊特水电在全球有五个研发中心，其中一个就在上海福伊特水电。我们不仅提供设计、生产、装配和调试，也提供全生命周期内的维护、升级、数字化、现代化改造等业务。

    在技术方面，我们将专业知识和经验带到中国，同时根据中国客户需求调整解决方案，确保满足中国水电行业的具体要求。目前，上海福伊特水电的抽水蓄能项目交付体系，将福伊特全球专家团队和本土强大的制造能力结合起来，并将百年经验和技术积累转化为高质量的交付能力。

    我们正在与中国合作伙伴合作，在非洲建立一个大型水电项目。之前，我们也和中国的客户一起，为巴基斯坦提供了多个水电项目。

    《中国经营报》：你能预测一下，中国新能源市场将发生哪些变化吗？

    龙杰文：如今，大型水电仍然是最便宜、最可靠的电力形式，也是中国实现“双碳”目标的重要组成部分。2017年，通过水电替代燃煤发电所减少的温室气体排放量高达40亿吨，这一数字相当于整个欧盟当年的全部温室气体排放。

    目前，中国的风能和太阳能发电也在蓬勃发展。随着中国制造业腾飞，风能和太阳能的单位千瓦时成本大幅降低，而抽水蓄能作为当前技术最成熟的大容量储能方式，是电力系统安全稳定运行的保障，也是福伊特在中国的重中之重。

    如果你在中国生活和工作，就能看到中国与其他地区的差异，不然你很难感受到中国的发展速度有多快、提供的服务有多可靠。中国总是说到做到。展望未来，我仍然认为可再生能源领域最大的增长仍然在亚洲，并将由中国推动。未来几十年内都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