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静北京报道

    百度史上最大的收购案耗时三年最终告吹。2024年1月1日晚，百度集团（NASDAQ：BIDU，09888.HK）发布公告，宣布关联方Moon终止与欢聚集团（NASDAQ：YY）的股份购买协议，36亿美元收购欢聚集团旗下YY直播的收购案作废。

    对于百度放弃收购YY直播，欢聚集团发布公告称，已获百度关联公司发出的终止2020年11月的股份购买协议的通知，YY直播向百度的出售已于2021年2月8日基本完成，且某些事项仍有待未来完成，但百度在通知中声称，其已行使终止股份购买协议的权利，取消了交易。欢聚集团正在寻求法律建议，并将针对百度的通知考虑其可以采取的所有选择。

    《中国经营报》记者从接近百度和YY直播的人士处获悉，在此前已有很多YY直播的员工迁入百度办公区办公，而且YY直播属于独立运营。但在2022年，百度对YY直播的架构进行过大调整，目前百度的很多直播业务其实是由YY直播团队在负责运营。另外，知情人士对记者透露，百度收购YY直播一案，截至目前百度方面已经支付欢聚集团19亿美元。

    如今，百度放弃收购YY直播，无疑将YY直播团队置于尴尬的境地，未来YY直播的路将怎么走？百度已经支付的钱将会怎么处理？ 以及欢聚集团将会做何应对？本报记者将持续关注。

    百度史上最大收购案

    百度公开的投资事件达到229起，36亿美元收购YY直播是百度公开的投资史上最大的一笔投资。

    2020年11月17日，在百度公布2020年第三季度财报之际，同时公布了收购欢聚集团旗下视频社交媒体YYLive（即YY直播）的具体消息。

    根据双方当时签署的最终协议，百度将以约36亿美元现金收购欢聚旗下的YY直播，包括但不限于YY移动应用、YY.com网站和YYPC等，该交易当时预计于2021年上半年完成。以2020年11月17日美元兑人民币的汇率换算，36亿美元约为236亿元人民币。

    天眼查的数据显示，百度公开的投资事件达到229起，36亿美元收购YY直播是百度公开的投资史上最大的一笔投资。

    就在百度宣布收购YY直播的两天后，2020年11月19日，知名做空机构浑水发布了一份针对欢聚集团的做空报告，指控欢聚集团存在欺诈行为，对其营收、利润和付费用户等数据提出疑问，其中包括指出YY直播有大约90%的营收都是欺诈行为，是一个虚假的生态系统。欢聚集团随后发布的公告显示，相关审计委员会与法务审计师和数据分析专家团队对与YY直播业务有关的指控进行了全面审查。审查得出的结论是，浑水报告中有关YY直播业务的指控和得出的结论没有得到证实。百度并未因此停止对YY直播的收购，不过按照最初的公告，百度收购YY直播的交易原计划于2021年上半年完成交割，而最终也未如期完成。

    2021年2月7日，百度发布公告称，与欢聚集团修订了股份购买协议，双方同意将最后期限延长至2022年3月31日。时隔半年后，2021年8月17日，欢聚集团发布公告称，欢聚集团与百度已同意将拟交易的最后日期延长至双方共同约定的日期。

    2021年9月，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了《中国反垄断执法年度报告（2020）》。其中披露，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正在依法加强对腾讯系虎牙和斗鱼的合并、百度收购欢聚集团、京东收购猎芯科技等11起经营者集中案的反垄断审查。但截至目前，关于百度收购YY直播并没有公布最终的审查结果。

    前后历时三年多时间，这笔百度史上最大的收购案却最终告吹。2024年1月1日，百度在放弃收购YY直播的公告中表示，股份购买协议规定，拟定收购的交割须满足某些前提条件，其中包括获得必要的政府监管部门批准和其他条件，且如果拟定收购未在最终截止日前交割，买方或卖方均有权终止股份购买协议。截至2023年12月31日，即最终截止日，股份购买协议规定的交割前提条件尚未全部满足。

    缘何放弃

    市场变化、监管压力和谈判破裂都可能是并购案终止的原因。

    互联网公司并购案中，出现过宣布收购标的但最终终止的情况。比如2013年，Facebook宣布以10亿美元收购WhatsApp，但最终因监管问题在2017年放弃。2014年，谷歌曾宣布以26亿美元收购Nest Labs，但最终在2018年完成交易前放弃。这些案例表明，市场变化、监管压力和谈判破裂都可能是并购案终止的原因。

    “完成并购的时间因案件而异，可能需要几个月到数年的时间，具体取决于交易的复杂性、监管审批的耗时以及双方的谈判进展等因素。”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李 律师对记者说道。

    接近百度人士透露：“百度放弃收购YY直播是因为反垄断审查。”

    浙江垦丁律师事务所联合创始人欧阳昆泼对记者说道：“本收购案迟迟没有落地有多方面原因，最核心原因是监管的审查。”由于涉及跨境交易，百度和欢聚集团的收购案需要经过中美两国监管机构的审查和批准。然而，由于中美贸易摩擦的升级，以及美国对中国企业的打压，这一过程变得异常艰难和漫长。有媒体报道，百度和欢聚时代的收购案已经提交了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的申请，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此外，国内的反垄断监管也对这收购案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除监管因素外，多位业内分析人士认为，YY直播的性价比降低以及百度自身的战略重心转变也是主要原因。

    据欢聚集团2020年第三季度财报披露，截至2020年9月30日，YY直播移动月活跃用户达4130万人。对比之下，抖音和快手两大直播领域的头部平台在当时的月活已经分别达到6亿人和近5亿人。

    “百度直播业务和YY直播业务加起来的市场份额并不算高。”文渊智库创始人王超对记者说道，“我认为百度在3年前给出的36亿美元的价格太高了。在这三年的业务整合中，直播业务并没有达到百度想要的效果，加上战略转向AI，所以想及时止损，然后把钱投向AI。”

    记者注意到，百度在近两年的财报中一直没有提及YY直播。欧阳昆泼对记者说道：“在秀场直播备受打压的今天，YY直播的业绩无疑是下滑的。并且在当初力主促成收购案的百度高管离职、YY业绩下滑、垂直直播平台估值大幅缩水的背景下，百度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去放弃这笔36亿美元的收购，毕竟虎牙和斗鱼当前在美股的市值加起来也不过12亿美元，约为收购YY直播价格的三分之一。”

    港股100强研究中心专家余丰慧对记者表示：“时隔三年后，百度选择放弃收购YY直播，与直播行业格局发生较大变化、百度自身业务重心调整或战略方向改变有关，目前百度全力投向AI，对YY直播的需求减弱。”

    尴尬的YY直播

    如今百度宣布放弃收购YY直播，无疑将YY直播置于尴尬的境地。

    对于斥巨资收购的YY直播，百度董事长兼CEO李彦宏曾寄予厚望。“百度多元化的用户、客户及生态合作伙伴组成，百度蓬勃发展的移动生态和流量及技术优势，能够与YY直播的内容能力产生协同效应，为YY直播带来新的发展机遇。直播已成为互联网平台不可或缺的基础设施。而技术和数据赋能，是未来包括直播在内的各产业变革的关键驱动要素。让我们期待YY直播加入百度为直播产业带来的全新可能性。”李彦宏曾在内部信中说道。

    接近百度和YY直播的人士透露，在百度宣布收购YY直播之后不久，YY直播在北京的员工就陆续搬入百度办公区进行办公。2021年5月，百度主要的移动端产品和YY直播在人员、产品、数据、技术等方面的深度互通基本完成，YY直播开始肩负起百度泛娱乐直播的战略任务。随着融合的深入，YY直播与百度在直播层面进一步精细化运作，百度新打造了百战直播，与YY直播实现“互补型共建”。

    2022年4月，百度对YY直播进行了全方位架构调整，以建立独立的YY直播事业群形式，调整成七大业务部门，具体包括：三大业务部（手Y业务部、SDK业务部、互动业务部）、两个中台（内容中台、研发中台）+及两大支撑业务部门（公共支撑部门、职能业务部门）。其中，手Y事业部是负责手机YY客户端的运营工作；SDK事业部则负责百度体系手机百度、好看、贴吧等产品的直播运营工作；内容生态事业部则主要负责直播内容的各端供给以及与直播公会、MCN等机构的沟通；互动事业部则负责以互动直播为核心的业务；公共支撑部门和职能业务部门主要是对三大业务部门和两大中台给予支撑，负责市场、公共关系、人力、财务等。

    如今百度宣布放弃收购YY直播，无疑将YY直播置于尴尬的境地。

    在百度放弃收购YY直播之后，接近YY直播人士表示，目前YY直播还处于正常运转中。

    欧阳昆泼对记者表示，对于YY直播而言，被百度收购原本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支持，进一步提升自身的品牌影响力和市场份额。然而，随着百度放弃收购，YY直播可能需要重新审视自身的发展战略和未来方向。短期内，这可能会给YY直播带来一定的经营压力和不确定性。但从长远来看，这也为YY直播提供了更多的自主权和灵活性，有助于其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或发展机会。

    “百度不想要YY直播，欢聚集团已经专注海外市场，也不太想接国内直播这块业务，YY直播现在就是烫手山芋。”王超对记者表示，“欢聚集团很难把到手的钱全部吐出来，未来的结局可能是百度和欢聚各退一步，将YY直播作为一个合资的独立公司，或者说寻找一个新的买家。”

    余丰慧对记者说道：“双方可能将进入法律程序。百度和YY直播则各自会着手进行业务上的调整和重构，以适应新的市场环境和战略需求。另外，此次事件可能引发行业对直播业务价值的重估以及对未来合作模式的思考，同时也可能会引起监管部门的关注，对整个直播行业的政策环境产生微妙影响。”